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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清潔的牆》陶藝作品展之藝術家專訪:Rebeka Tam



熔化的陶瓷


陶藝家Rebeka一直以來都喜歡以時間的轉變為題進行陶瓷創作,起初她都在製作會熔化的陶瓷雕塑,在製作過程中特意混入熔點較低的物料,到燒陶時,一直靜心觀察著它在窯裡的轉變,某些部分完整無缺,某些卻倒塌下來。她有時更會把作品燒過後,再在表層建上去,然後再燒,她笑說,曾經把一個作品反反覆覆燒了九次,那時是在老師的工作室,燒到第九次仍想繼續,卻被老師喝止了。



另一種缺陷美


其實做這類的陶瓷作品源於一次意外,讀書時期,Rebeka還沒掌握好陶瓷的特性,便弄了些很輕薄的作品,怎料到一燒便全塌下來,她覺得滿有趣的,本來想做一個圓形的球,結果卻變成一個漏氣的球,從那時開始,她便發現這媒介可以這樣把玩。而且,她明瞭每次做陶瓷都希望作品會是完美無瑕,不出意外,那倒不如就善用這些意外來完成作品吧,因為想像總是完美,現實卻不盡相同,在窯裡燒成甚麼模樣、結果是怎樣是無法控制的,所以,Rebeka總是說自己的作品,一半是自己做的,另一半交給了窯。



說故事的牆


近年Rebeka的作品有所轉變,不再純粹地埋頭在物料的選用,更希望投放更多內容,透過作品來說話。她今次展覽《清潔的牆》的作品異曲同工,沿用了同樣技巧,雖不再是在雕塑作品倒塌後再建,但卻重塑了牆上招紙被反覆貼上鏟走的過程,細說那時的境況,猶如畫面沒有消逝如雲煙,事過境不遷。


Rebeka選擇以牆為題,因她一向對牆情有獨鍾,也曾授教壁畫,平日走過身旁的牆也會輕摸牆身,站在牆前細微觀察它的烙印,因為她相信每道在公共空間的牆都一定有它攜帶的訊息,總有人在牆上留下痕跡。日復日,年復年,她每次經過街上的牆也會留意其時間累積下來的變化,尤其是近兩三年,牆身痕跡的變化比以往都大,有時貼滿招紙,有時甚麼都沒了。



牆的起點


Rebeka回想自己第一份作品是在2014年做的,那時候,她正在進行一個在粉嶺馬屎埔村的社區藝術項目,那村落需要被收地,很多舊房子準備拆卸。她有次走進間爛屋廢墟,無意中在地上撿到一塊瓷磚,磚上是滿滿的菊花紋,心裡很感觸,她想著,為何這麼美麗的瓷磚會就這樣在廢墟裡的地上,從前那一家貼著這瓷磚,這在老人家眼中可能象徵著福壽的瓷磚,如今到了這般田地,令人難堪。其後,她經歷整條村的變化,眼看見多了鐵絲網圍地,便令她萌生了念頭,依照同樣花紋的白瓷磚創作出作品,更把作品裝上鐵絲網。回想起來,她覺得這作品是一切的起點。



擦不掉的痕跡


《清潔的牆》從來都不是想還原哪道牆,而是某個時間點,準確來說是2019至2020年間香港發生的事情,牆上貼滿了很多訊息,那些訊息有時很容易被撕走、鏟除,甚至被粗暴對待,人與人之間互相咒罵,但同時候也有人很悉心呵護、珍惜牆上的訊息,大家互相支持,畫面深深刻在她腦海裡,讓她深信牆是最自由的空間,盛載著的訊息也是最溫柔的表態,整件事情是美麗的。


事情白熱化過後一段時間,她再走去看那些牆,發現又不一樣了,直情可說是大變化,但她覺得,就算清走了多少東西,總會有些痕跡在告訴我們這裡曾發生的事情。所以,如果以牆作為主體來看,它經歷的事情十分多,默默地、頑強地盛載了一切。由牆上貼滿訊息,到全部被撕下,整個變化讓她很想把事情記下來,連同整個變化一併記錄,不想連最後的痕跡都沒有了。《清潔的牆》不是想說明牆壁完全清潔乾淨,反之,現實是反襯出牆身表面不潔淨的痕跡。



創作換來一身輕


2019年底的創作,那正正是訊息不斷被撕走的時候,Rebeka心情也跌進低谷,但她並不希望自己的作品給人沉重的感覺,因為她看見整件事情的美麗,所以同樣希望通過作品帶出當中蘊含的美麗。在做這個便條紙作品時花了很多時間來調色,當每一張便條紙都是迷你雕塑,而製作的過程讓她回到過去,思考自己在上面看過甚麼訊息,對她來說是種療癒。


後來在2020年創作今次的《清潔的牆》,時間不同了,事情也成了另一番景象,今次的作品比較注重於被鏟走訊息後留下的痕跡。剛開始做的時候,心情還蠻激動,但現實卻不容許,因為製作陶瓷需時,分析痕跡怎樣出現,反覆嘗試不同物料,甚至花上數小時來製作一層層紙般輕薄的陶泥,貼上後再等待乾透,其後才進入鏟走的階段⋯⋯整個緩慢的製作過程,迫使她漸趨冷靜,把自己抽離,思緒也得以平伏。



換個方式牢記


創作《清潔的牆》時,Rebeka沒有打算把事情放下,告一段落,相反地,因為事情已過去,但現在的環境卻不容許我們在生活裡隨便說,所以希望換個方式把一切牢記,以較溫和的方式把過去記載。


她笑說,自己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,從來對未來都沒甚麼幻想,所以作品都偏向記錄每個當下時刻的事情和感受,然而,以陶瓷作為記錄事情的媒介,她認為是一條漫長路,有別於她以前拍攝記錄片的即時性,陶瓷製作耗時,時間拉長了,反而帶動她思考,因事情已失去即時性,那記錄的意義何在呢?而且觀察的過程也更入微,促使她思考那些痕跡是如何形成,猶如把事情重新經歷一次。


最後,Rebeka表示以牆為題的創作還未到達終站,她仍想繼續以這命題把事情記下,彷彿說明了一切尚未結束,牆要說的故事,並沒說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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